从 11 月 23 日开始，作为 2012 上海城市雕塑邀请展“不可言说”的参展作品，来自 36 位艺术家的 48 件城市雕塑会在大宁灵石绿地展出两个月。受邀的既有成熟知名的艺术家文楼、王燮达等，又有年轻艺术家杨雪等。开幕当天上海刮风下雨，灵石绿地显得很阴沉，但是走到人工海滩边，这些因簇新而显得鲜亮的雕塑立刻就从阴雨中跳了出来。它们大都有很具体的形象，李白和弘一法师的全身像不用说，贺棣秋的《三人行》就是三个玻璃钢材质的行进中的人，文楼的《风竹》虽说经过了艺术变形，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株外表嶙峋的竹子。总策展人、参展艺术家袁侃解释说：“由于此次展览是与明园集团合作，作品最终将进入住宅区，成为小区的公共艺术，因此选择的作品需要很强的可看性和易读性，以体现人文关怀为主。”

　　因为有不计其数的当代艺术作品极力追求深奥抽象，人们在欣赏它们之前，往往抱着“反正也看不懂”的心理，因此对作品的阐释经常会超越作品本身，变成最令艺术家和欣赏者伤神的事情。相比之下，这次展览中的城市雕塑实在是太亲民了。即便在雨中，刚好碰上展览开幕的市民大都被这些好看的雕塑吸引，围着它们不停地议论、拍照。可爱的和颜色鲜艳的作品尤其受到关注，比如陈长伟的《斑点狗》，就是一个不锈钢制的憨厚狗头，陆步清的《有时有雨》所用材料是大红色的钢板，表现了一个瘦高女人站在一片雨云下面。对我来说，展览中最具艺术感染力的作品，可能要算台湾艺术家谢栋梁的《放不下》，那是一个高达 1.87 米的蹒跚的巨人，作者用连续的线条表现出他的双腿、身躯和头。他的双脚站成内八字，膝盖微微弯曲，上身前倾，显出痛苦的样子。因为谢栋梁只雕出他全身的轮廓，上身的轮廓之中便呈现出巨大的空洞，有一颗小小的心悬空其中。这件作品由于大体量和细线条的对比而与其他雕塑显得很不同，体态上颇有贾科梅蒂的风范。即便艺术手法比较含蓄，它仍然是很好懂的，没有任何故作高深的意思。

　　此次展览以“艺术不可言说”为主题，正是要重申“艺术与公众的情感交流”这一话题的重要性。主题的想法来自美国著名学者、作家、艺术家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bell）的话：“你要是问一个艺术家一件作品是什么，只有当那个艺术家想要侮辱你的时候，他才会和你说这是什么。”“艺术与公众的情感交流”可算是艺术领域中一个永恒的话题，无论绘画、雕塑还是其他艺术形式，作为艺术家自我与观念的载体的同时，不可回避地具有对话的特质。其中，雕塑是最常见的公共空间艺术，除了本身所具有的艺术性之外，也往往作为历史的纪念碑、都市的象征物等在特定的场所被瞻仰和观赏。袁侃认为，正因为雕塑一直是最普及、最贴近人们生活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在雕塑的范畴中讨论艺术与公众之间的沟通和交流的价值也显得尤为重要。他说：“当我们过于追求艺术作品所表达的含义时，艺术也就失去了它本身的魅力。而雕塑不同于绘画，它被安置在公共空间，可以被更多的一般民众欣赏，因此观众可以通过雕塑作品产生内心的感悟，从而与艺术家进行交流，感受艺术的魅力。”

　　虽然在策展方的主题阐述里强调艺术“不可言说”的方面即艺术的神秘感，我倒觉得它应该是指真正好的雕塑艺术懂得运用雕塑本身特有的“语言”，而这种“语言”带给观赏者的感受是难以用文字表述的。就像展览前言中提到的著名黑人女作家玛雅·安吉洛（Maya Angelou）的一段话：“我们忘记人们曾经说过些什么，我们甚至会忘记他们做过些什么，但是我们会永远记得他们如何让我们感同身受。”

　　展览开幕至今的大半个月里，网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相关信息，但最多的不是新闻报道，而是在摄影论坛和个人博客中，市民们、艺术爱好者们自己拍摄的展览照片。有人写道：“因为喜欢雕塑作品，连续去了三四次，拍摄了所有的 48 幅展示作品。”看得出，其中不少照片拍摄时是精心选择了角度和时间的，可见是真的喜欢这些雕塑，而且因为喜欢，自己也产生了创作的冲动。如果这么来看，这次展览是真正达到了“与公众相遇”的目的，展览结束后作品进入住宅区，也应该会很快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